第六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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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贾母根本就不管王夫人,一直等着南安郡王府的回话,等了两日南安郡王府也没送消息出来,最后还是元春自己想法子打发人出来了一趟,说是她无事,圣人封了凤藻宫也是为了小公主好,再有就是要银子,贾母拿着私房不肯撒手,王夫人一面在心里咒骂贾母,一面拿出银子让人捎进宫给了元春。

    元春出事薛家也是知道的,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婚礼了,以现在荣国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心情准备婚礼,薛姨妈抱着宝钗哭道“我苦命的儿啊。”

    宝钗心里也是酸涩不已,元春早不出事儿晚不出事儿,赶到这宝玉和宝钗要成亲的时候出事儿,不知内情的说不得都得说宝钗命硬了。

    宝钗强忍着说道“妈,娘娘是个有福气的定会没事儿的,这时候姨妈定是事情多的很,妈过去看看,就是帮不上什么忙,多劝劝姨妈也是好的。”

    薛姨妈不住点头,起身洗了脸去了荣国府,夏金桂嗑着瓜子,看着薛姨妈匆匆走了,硬是压下了嘴里的话转身回屋去了,谁知那娘娘到底如何了。

    薛姨妈去的时候王夫人正在床上躺着,头上贴着膏药,薛姨妈能来看王夫人,就是有私心,心里也担心王夫人的,可是王夫人这两年让人捧惯了,如此狼狈的样子让薛姨妈看见难免就有几分不对劲,脸上却一丝不露,拉着薛姨妈就是哭了一场。

    王夫人道“妹妹你说娘娘这是招谁惹谁了,无缘无故的遭此大罪,我这心啊,就跟让人撕开了似的,幸好娘娘命大还有圣人护着,这才无事。”

    薛姨妈听了多少就有几分放心,如此说来圣人还是护着娘娘的,只要有圣宠还在,那就没什么可怕的,心里一松也会说起来,薛姨妈道“娘娘能如此说定是无事了,要是真像传的那么邪乎,娘娘哪里还能派人出宫来,姐姐放宽心才是,你要是再倒下了,娘娘指望谁去,再说娘娘那是有大福气的,定会逢凶化吉,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。”

    王夫人强笑道“借妹妹吉言了。”

    薛姨妈又劝了王夫人几句,留下一些补品也就回去了,王夫人根本就没等到想要的银票,让王夫人要牙不已。

    元春还在凤藻宫里呆着,荣国府的日子却是还得接着过下去,元春是王夫人的心尖子大靠山,宝玉就是王夫人的命根子,王夫人知道元春无事后就强打起精神来准备宝玉的婚礼,忙了两天王夫人真吐血了。

    宝玉的婚期贾政是知道的,宝玉是贾政如今唯一的嫡子,贾政也打发人往回送了些东西,那婆子也带回来一个消息,贾政收了一个良家子的姨娘,如今那姨娘都有孕三四个月了,王夫人了这话一口血就喷了出去。

    唬的众人都不知如何是好,最后还是贾母压住了这事儿,要是传出去王夫人除了贪财不慈的名声,估计还得加上一个善妒,元春还在凤藻宫管着,贾母怎么也不会让这事儿传到府外,王夫人也是知道厉害,婆媳两个头一次连手把这事儿给压了下去。

    因着元春的事情荣国府的下人都不敢大声说话,借着宝玉的婚礼刚好一些,这会子那刚升起来的一点子喜意,一下子散的一干二净。

    整个荣国都笼罩在乌云之下,从主子到下人就没一个能露出笑模样的。赵姨娘倒是在屋里诚心的祈祷元春直接死了才好,知道贾政有了新姨娘赵姨娘反倒是高兴的很,幸灾乐祸的看着王夫人那边无声的笑了几日。在这种气氛下宝钗嫁进了荣国府。

    荣国府正经的当家人不在,整个府里也没个顶事儿的男人,元春还出了事儿,宝玉的婚礼想要多热闹真是不可能,多是礼到人不到的。

    荣国府准备的席面剩了好些,宝玉是贾母王夫人的心肝子命根子,这二人心里再气也不能在宝玉婚礼当天甩脸子,只能强打起精神招待来的这小猫两三只。

    宝玉喜欢园子里的景色,搬出来也没有太好的院子,王夫人也就没让宝玉搬出来,怡红院做了新房。

    宝玉向来是万事不管的,宝钗就是想着府里的事情也是新婚小夫妻,二人自是柔情蜜意了一番,第二日去请安的时候脸上都是压不住的春色。

    薛家给宝钗准备的嫁妆远没有王夫人想象中的丰厚,黛玉当初出嫁时加上嫁妆宫里的赏赐最后出门时是一百二十四抬,可是黛玉那是实打实的一百二十四抬,在整个京里都是数的上的,宝钗这也不算太少,一百零八抬,就是比不得黛玉的丰厚实诚,也对得起荣国府的那份聘礼。

    偏生王夫人看着手里的嫁妆单子脸色阴沉的要命,宝钗的嫁妆真是让她怄的要命,只得王熙凤的一半左右,荣国府的银子一天天的跟流水似的花了出去,公中就不用指望了,能剩下的东西有限的很,每次从私房中往外拿银子王夫人的心就跟滴血似的。

    王夫人焦心的事情一大堆,贾政那里有一个良家子的良妾怀着身孕,宫里的元春还没能从凤藻宫里出来,这么几天又送两趟银子进去,看着宝钗脸上那羞涩的笑容王夫人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。

    敬茶红包认亲都顺顺利利的进行了,等三朝回门后宝钗的苦日子才算是来了。

    宝钗嫁进来后等到的不是温柔可亲的姨妈,而是一个脸色不好的婆婆。宝钗再聪明也不知道是她的嫁妆少了公公找了小妾这种原因,那荣国府还牵着薛家几十万两银子呢,还以为王夫人是在为了宫里的元春着急,王夫人日日都让宝钗在她面前立规矩,宝钗也不敢多说什么。

    莺儿给宝钗揉着腿,眼里忍不住的就掉了下来,哽咽的说道“当初太太多疼奶奶,哪日里不说遣人去看上两三遭,怎么这会子嫁进来就是这个样了。”

    宝钗也是满心委屈,当媳妇要立规矩不假,只是像王夫人这么折腾人的根本就不多见,她那哪里是立规矩分明就是折腾人。

    宝钗语气里带着一丝烦躁的说道“好了,太太做事哪里用的着你来说道,要是再多嘴我可不敢用你了。”

    莺儿看到宝钗扫过窗户的眼神,也知自己说错了话,马上就低头认了错,宝钗歇了一会子就到书房去找宝玉,宝玉正在碧痕的伺候下吃果子,宝钗看着和丫头们说说笑笑的宝玉,那心里就跟堵了一块棉花似的。

    宝玉见到宝钗倒是挺高兴的,笑着招呼宝钗道“宝姐姐快过来看看,这是今儿个我刚淘换回来的,本想着刚才就拿过去给你看看,偏生她们都说你累了,不让我过去闹你。”

    宝钗抿了一下头发笑道“伺候太太是我的本分,那里就累到如此了,这些丫头也真是的,太太又不是吃人的老虎,哪里就动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屋子里的大小丫头都低下了头,不敢说话,宝钗笑着看了几眼屋子里的大小丫头,这才走过去和宝玉说话,宝玉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织锦多格梳妆盒,宝钗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甜蜜,只要宝玉还是好的,那她就有信心能把这日子过好。

    要是宝钗知道宝玉给袭人也带了东西回来就不知这是何感想了。

    荣国府的消停日子没过两天,小公主刚满月就夭折了,这个公主自从生下来太后圣人皇后没有一人来见过的小女孩,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了,元春哭的肝肠寸断。

    皇家夭折的孩子太多太多,这种事情早就有人专门处理,小公主被放到一个小棺材里就那么葬了,要说小公主去世有什么好处,那就是凤藻宫解禁了,圣人的安慰,晋升的旨意,赏赐的东西这一切的一切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 就是这样也可以让王夫人松了一口气了。宫里也特准了贤德贵人之母进宫觐见,贾母这回是连气都生不起来了,银子贾母把的紧,东西到还算舍得,送了好些上等的补品给王夫人,让王夫人带进宫去,其中就有黛玉送的上好的山参鹿茸等物。

    王夫人带着上好的补品就去了宫里,看到元春王夫人就又哭了,向来身段凹凸有致的元春,这会子跟发面馒头似的,鸭蛋脸成了大饼脸,水蛇腰成了水桶腰,因着穿着裙子看不到腿的粗细,王夫人估计不会好到哪里去。

    王夫人不敢大声哭泣,咬着牙硬是把泪水憋了回去,一把抓住元春的手问道“娘娘这是到底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元春也是眼泪横流,小公主去了她眼泪都快流干了,元春只是摇头,王夫人无法劝慰了几句,也就只能回去了,抱琴送的王夫人,跟王夫人解释了一下元春的身段说道“太医都说娘娘伤了身子,要好好补补,要不然对子嗣也是有影响的,娘娘吃的多了些,等过些日子身子恢复了,想要瘦下来也容易。”王夫人这才放心。

    只是在王夫人这刚松下去的一口气,那边贾政又出事儿了。

    贾政在任上亏空巨大,纵容奴行凶,公然受贿,逼死人命等等罪状,直接就被人押解进京了。

    荣国府更加乱套,贾政走的时候身边跟的人大都是王夫人指派的,贾母的人少一些,荣国府经过几次清扫人少了很多,这次跟着贾政去的也都算是老实,荣国府的人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会如此,这会子婆媳二人急的都要上吊了,贾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奔着林家就去了。

    林如海知道的要比贾母早的多,他虽说还没当上吏部尚书,吏部的事情大都是林如海在管着了,吏部刑部林如海都能说的上话,贾政这事儿林如海知道的很是详细,谁下的套子林如海都知道的一清二楚,林如海只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贾琏是真的历练出来了。

    林如海并不想和贾母磨叽什么,见了贾母很直接的说道“二舅兄之事不是我出的手,不管怎么说二舅兄是敏儿的哥哥,但是这事儿我也管不了,如今林家正是低调的时候,我也不会为了二舅兄出头。”

    贾母声带哽咽的说道“老二那个孩子自小老实,这次定是让人给哄骗了,女婿管着刑部,能不能帮着好好审审那帮子作死的奴才就好。”

    林如海摇头道“刑部办事自会严查,只是二舅兄的案子我是要回避的,但我会在旁看着定不会错判了这案子,只是二舅兄就是让人蒙蔽了那任上那几十万两的亏空也是在的,岳母要是真想帮二舅兄还是帮着先把那亏空填上的好。”

    贾母抬头看像林如海,林如海眼神很是淡漠的扫过贾母,贾母这时也不能太过逼迫林如海,只能颤巍巍的走了,要说以前林如海还是很敬重贾母的,只是这知道的越多这份敬重就越少,最近林如海时常会感叹敏儿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母亲。

    贾政真心不是冤枉的,王夫人醋意还是比较大的,贾政出任江西粮道身边就跟着一个心如死灰的周姨娘,照顾饮食起居倒是没什么问题,其它的就不行了,像贾政这种外派有权的官员早就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呢,更何况还有一个贾琏虎视眈眈的盯着荣国府府呢,自有那有心人勾搭上来,贾政收了一个姨娘。

    你睡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,自要付出些什么不是,那姨娘的兄弟老子都跟着贾政混了,比那荣国府的世仆都要狠辣,等贾政押解进京的时候那人早就不知哪里去了。

    像林如海说的,贾政的案子一交到刑部,林如海就被下旨要求回避了,贾政涉嫌的不是古董玩应,而是白花花的银子,六十万两真没了都够贾政死上好些回了,由中和殿大学士主审,证据很齐全,贾政明显是中计了,就是你中计了也是你的不对,这六十万两亏空不补上,只有等死一说。

    贾母又去求了林如海,林如海还是那个说法,还钱,王子腾的信也过来了,也是一个意思还钱。

    要是之前荣国府凑一凑这银子怎么也够了,只是如今荣国府上哪里去找这么多银子呢,贾政又不能不救,荣国府日日都下人到刑部去给贾政送吃食,贾政的气色是越来越不好,贾母王夫人生怕再多等一些日子,贾政人都熬不住了。

    荣国府如今有什么,有一个能看不能吃的园子,有一堆古董,剩下什么都没有,仅剩的那几个庄子是不能再买了。

    贾母咬牙道“这银子府里凑出三十万两,剩下的老二家的,你自己看着办。要是凑不齐我也只能当没有这个儿子了。”

    王夫人吃惊的抬头喊道“老太太,你不能不管老爷啊,要是老爷真有三长两短让我们娘们怎么活啊。”

    贾母冷硬的说道“我是怎么活的,你就领着孩子怎么活。”贾母在王夫人的这个年纪已经守寡,王夫人如何能跟贾母比,贾母是贾赦的亲娘,荣国府说一不二的老太君,这贾政要是真去了,他们这一房就是有娘娘做靠山,说不得那天就得让大房给撵出去。

    荣国府成了当铺的大主户,大家也都知道当铺的性质,一千两的东西你能买一百两就不错了,还有那些古董店也是回收的时候各种压价,园子里也不摆设那么多东西了,能收起来的就都收起来了,探春也从园子里搬了出来,回到荣禧堂后面的抱厦去住。

    探春看着抱厦里的摆设,嘴唇差一点被咬破了,探春也不知她后悔不后悔,昔日姐妹中迎春的孩子都会叫娘了,惜春是将军府正经的大小姐,将来陪嫁自是差不了的,宝钗嫁了进来,史湘云也快嫁人了,多日不曾有信儿了,就剩她这么一个傻傻的守着,还想着讨好了王夫人,能得一个好前程。

    侍书见探春双手紧握,整个人抖的不成样子,很是心疼,忙把探春扶着去坐下,说道“姑娘,您千万仔细些才是。”

    探春摇头,说道“我没事,我就是想想,你先去看着小丫头们收拾东西吧,让一个躺一会子也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侍书硬是把眼里的泪给憋了回去,这时候要是掉了泪,让人看见探春的日子指不定如何难过呢。

    就是荣国府里收拾出来不少东西卖了,贾母自己也填进去好些私房,才凑够三十万两,王夫人就更惨了些,元春贾政接连出事,贾母又从王夫人手里夺回了荣国府的管家权,王夫人能动的只有她自己的私房,要说王夫人可比公中有钱多了,心肝直疼的凑出来了三十万两,这两日王夫人倒是给了宝钗几个好脸色,薛姨妈早早让人送来了三万两银票。

    宝钗成婚这两个月,头一次见到王夫人的好脸色,王夫人带着一丝笑对宝钗吩咐道“这些日子你也累了,早些回去歇歇,多督促宝玉念念书。”

    宝钗很是温和的应了,心里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。

    贾政的亏空补上了,待遇就好了很多,不过也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最后断案。

    贾政的亏空刚补上,贾琏那边凑了一百万两银子送到了圣人的私库,奇珍异宝圣人可能还真不喜欢,白花花的银子圣人却是爱的了不得,荣国府那点破事儿圣人都是知道的,贾赦是够没用的,按照圣人的意思将来一起流放算了。怎奈这没用的贾大老爷生了一个有能耐的儿子,看着白花花的银子,圣人对贾赦一房的印象倒是好了很多。

    贾琏的银子送来的时候林如海正在跟圣人报暗账,圣人很是感慨和林如海说道“这贾琏倒是挺有良心的。”

    林如海带着一丝风骨又不失恭敬的说道“大舅兄为人糊涂不假,人却是孝顺的,要不是也不会一走不回。”

    黛玉怀胎四月的时候贾政才被放了出来,成了白身,又罚了十万两银子。

    郑毅然趴在黛玉肚子上想要感受一下孩子胎动,黛玉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慈爱,说道“这才四个月那里就能这么快胎动了。”

    郑毅然嘿嘿的傻笑着,坐起来扶着黛玉靠好,亲了亲黛玉的额头说道“二舅舅那里我去看看就好,你在家好好歇着。”

    黛玉点头,荣国府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黛玉都不知道,上次皓宇跟黛玉说了元春的事情,回去就让林如海小抽了一顿手板,在家歇了没两天又可怜兮兮的过来守着黛玉,弄得黛玉也无奈的很。

    贾政向来以君子自居,王夫人坏了名声,他就能多年不进发妻的屋子,这会子他自己出了这种事情更是觉无脸见人。

    贾母看着枯瘦的贾政,哭的是老泪纵横,贾政碰碰的给贾母磕了三个头,哽咽的说道“都是儿子的不是,累的母亲担心了。”

    贾母让人扶起了贾政,说道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

    贾政被释放了,实在亲戚都要上门去看看,史家来的是保龄侯的大儿子,林家是皓宇,郑毅然也过来看了看,贾政躲羞都没见。

    郑毅然陪着皓宇坐的马车,有些感叹的和郑毅然说道“当初外祖母家里是何等风光,那三等婆子都能和人家家里的一等比一比了,每日里山珍海味不知糟践多少,几年来日子却过得如此。”

    七十万两银子一去,整个荣国府都空了,这国公府的架子也不知能撑到何时,郑毅然和荣国府没有任何感情,知道林家姐弟对荣国府也没有太深的感情,只是说道“子孙后代不思进取,祖宗留下再多的基业也没用。”

    皓宇道“可不是,父亲当年寒窗苦读多年才能保下林家基业,哥哥如今也是日夜苦学,也不知我将来能为家里做些什么。”

    郑毅然揉了一下皓宇的脑袋,说道“要是让你姐姐知道你整日里想着这些,非得让岳父再把你和皓轩一起关起来不可。”

    皓宇嘿嘿的笑了起来,他正是长身子的时候,这两年要是调养的好了,将来也就能和普通人一样了,林如海黛玉皓轩都注意的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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